TUhjnbcbe - 2021/7/26 22:14:00
陈松平第一次见到桂枝是在一个亲戚的婚礼上,以前他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但从见她开始,突然觉得自己想结婚了。吃着她做的饭菜、穿着她纳的布鞋、盖着同一床牡丹花被子、养着一群调皮捣蛋又可爱至极的娃娃,该是何等幸福。就在那一瞬间,陈松平把结婚的事情都想好了,甚至死了要挖个双人墓、该埋在什么地方也没放过。他没有着急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而是拐了几道弯拜托人帮忙打听桂枝是否有婚配。晓得她仍然待嫁时,兴奋的跟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他妈以为他得了失心疯。不过其余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什么她爸爸是个酒*,她身体好像有病,不够吃苦耐劳,懒得很之类的。他只晓得,她是他这辈子最想娶的女人。他想给她能给的一切,哪怕是自己的命,若能以此换一世同床共枕,夜夜拥其入怀,为她簪花洗脚,也在所不惜。陈松平花了3块钱,在合作社买了件白衬衫,再去理发店把那颗头和脸打整了一翻,看上去人模人样。松平妈说:“儿啊,你是钱多了躁得慌吗?幺婶给你剃的头发又不会比这差。”“妈,你不懂。第一次上别人的门,还不得体面一些,给您娶个好儿媳妇回来,也省得您一天到晚埋怨我。”“你大哥我是不用操心了,我一个寡妇养大你们两兄弟不容易,你可得争口气。”“妈,放心吧,以后您只管享福就成。”陈松平提上置办的白糖、麦乳精和猪蹄那些就出了家门,那天天气晴朗,门口枇杷树上的喜鹊喳喳直叫,他觉得此行必成。脚下那双妈新做的布鞋一直舍不得穿,今天算派上用场了。理发店不晓得用的什么东西,头发直挺挺地竖在脑袋上,每一根都精神抖擞,还有淡淡的香味,白衬衣在阳光下发着耀眼的光,他感觉自己帅呆了。“枝儿,今天有客人来,你不稍微打扮一下吗?看你裤子,至少换一条没得补丁的吧。”二嫂看到还在猪圈不紧不慢忙活的桂枝,忍不住提醒。“打扮什么呢?难不成以后每天我都花枝招展的,中看不中用,娶到我的人可不得气死不成。”“你这个囵囵,嘴皮子太厉害了,二嫂管不了你,以后自有人替我管教你。”“你觉得我婆婆能管得住我?”“我说的可不是谁的婆婆。”说完在桂枝咯吱窝挠了一下。桂枝立马脸红到脖子根,把扫帚朝猪圈一扔,跑过去就是给二嫂一阵挠。“好妹妹,我错了,饶过二嫂吧,我再也不敢了。”二嫂连连喘气,边笑边求饶。“哼,看你还敢不敢。”桂枝松开手,把胸前的辫子往后一甩,寻思着二嫂说的对,总不能让人笑话吧,万一王大财不顺心平白闹一场不划算。洗了手就去衣柜找出唯一的那件碎花衬衣,还有去年攒钱新缝制的裤子和大姐买的白球鞋。站在穿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还有那件花衬衫,是真真好看,两条刚刚梳好的麻花辫乌黑亮泽地垂在胸前,形成完美的弧线。她侧过身,双手揪住发尾,看着镜子里那双眼睛出神。她真的是大姑娘了,身材发育的凹凸有致,想起几年前自己第一次穿上时,也是好看,但没有现在的风韵。是哦,和他的故事竟然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枝儿,你今年18岁吗?”“对呀。”这位鲜花般的姑娘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眼前这个人徐徐绽放。“别人都说18岁的姑娘一朵花,我觉得你比花好看倍。”“瞎说。”仍然是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她从未听过别人如此夸赞,从他口里飘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香气,暗暗戳在她心口,翻起一阵阵滔天巨浪,拍得两颊绯红。“想不想听口琴?”“你还会吹口琴呢!”“当然,难不成没有男孩子给你吹过口琴?”“没有。”“《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送给这位美丽的姑娘。”风儿静静地吹着,鸟儿欢快地叫着,这位美丽的姑娘双手托腮,坐在石头上聆听来自那个小长方体的美妙音符。那天,她也是穿着这件碎花衬衫。他的喉结随着气息一上一下,下巴上的胡渣子若影若现,干净的双手握住口琴左右滑动,手背上的伤疤在歌唱,略厚的嘴唇吸在口琴上舞蹈。她吞了一下口水,而他并未发现眼前这个姑娘的异样,依旧陶醉在悠扬的琴声里。“哎呀!”“怎么了?”“手不小心碰到洋辣子,好疼,哎呀,肿了个包。”“别动。”他的嘴唇不假思索如愿以偿的吸了上去,痒痒的麻酥酥瞬间爬满全身。他捡起旁边的小石块,把那只可恶的毛毛虫砸了,汁液涂在手指上。“这是最好的药,过会儿就好了。”果然,过了几分钟,手指不再有刺痛的感觉,红肿也消退不少。她内心既兴奋又遗憾,兴奋的是第一次有人亲了她的手,遗憾的是不像故事书里一样,嘴对嘴的亲吻。她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嘴唇,温润的痒在无数根神经上躁动,又吞了一下口水。第一次有人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个人,注定刻在她心坎儿上。其实她不想的,可思绪根本不听摆布,越是反抗欲望就越强烈。那个人不是他该去想和能去想的,道德边缘的纠葛在这位情窦初开的美丽姑娘心里根本抵抗不了来自内心的强大力量。大姐和大姐夫经媒人介绍,只见过一次面就定了亲。她曾经问过大姐什么是爱情,大姐说就是嫁给那个人,给他生娃,但她并不认同。又问二嫂,二嫂说就是不管那个人怎么对你,还是想一门心思对他好。她感觉有那么点味道,但仍然不够恰当,准确的说不对她的味。只有小学文化的她认得几个字,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本字典,自己学会了很多,所以正常阅读没有问题。她爱看那些杂志上的爱情故事,幸福的她会跟着开心,结局不怎么美好的会跟着心痛,实在可气的甚至会把书用力丢在桌子上或是扔到很远的地方,再来一句:“臭男人,狗东西。”“狗东西”是跟着王大财学的。口琴下的心动仿佛在昨天,但她深刻明白今夕已惘然,是时候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了,总不能真的在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吧。她拍了拍裤脚刚刚不小心沾到的灰尘,走出了堂屋。“桂枝儿今天可真漂亮,终于想通了吧,早听大嫂的话不早好了,二嫂,你说是吧。”“是,大嫂说的对。”“大嫂,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管好我大哥比什么都强,哪年他回来不把自己身上的钱输光,你就阿弥陀佛吧。”“枝儿,你就少说两句。”“我就见不得她那副样子,盼着别人都过得比她差,可自己就那个能耐。她那么欺负你,你都能忍,可我又不是你。”“哎呀,你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那张嘴你又不是不晓得,得罪她对你没好处。”二嫂说的对,桂枝也不想和大嫂互掐,毕竟让外人或者让王大财看到,都不是什么好事。“大财,玉梅,你们在家吧?”“谁啊?哎呀,是二叔啊。”原来是岭上二叔,这次相亲的介绍人。桂枝趴在窗户从缝儿里往外看,二叔身后跟着的小伙儿还算精神,就是拧着东西的他看上去局促得很,还有点傻乎乎。王大财们把他俩引到堂屋,两位嫂嫂赶紧张罗备些吃的。只听二嫂喊了一声:“桂枝儿,倒茶。”凳子上放着今年新收的瓜子、花生,昨晚桂枝妈用沙子一炒,香的很。那个时候的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用来招待客人,家家户户都是糊口过日子。桂枝因为最小,加上有哥哥姐姐们的宠爱,相对于同龄姐妹来说会好那么一丢丢,也仅仅只有一丢丢而已,比如只比别人多那一身衣裳,可就是那一身衣裳也许是无数农村待嫁女孩子无法企及的梦。“大财,玉梅,这是窝堂里陈家二儿子,你们知道的,翠姐一个人带大他们两兄弟,非常不容易。他哥哥松高,聪明能干,自己都盖上新房子了。松平也很能干,这孩子,最是讨人喜欢。”“叔叔、婶婶好。”本来路上捋好的一肚子话,没想到真上场,全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急的额头直冒汗。二叔赶紧打圆场。“松平啊,你都给叔叔婶婶带的什么好东西?”“哦,对,这是白糖和麦乳精,给婶婶补身体的。这是新上市的叶子烟和包谷酒,孝敬叔叔的。猪蹄子是我妈特意留的,还有这些糖果,给孩子们带的。”“看这孩子,太客气了。春芬,把东西收拾一下。”王大财高兴地说着,酒那玩意儿谁送他欢喜谁,二嫂赶紧把东西收拾起来。火坑里的炊壶发出呜呜的声响,印着水仙花的玻璃杯洗得干干净净,里面放着春茶。桂枝平静地忙活着,端起托盘的那一瞬间稍微有些迟疑,那是她必须迈出的第一步,也许,是个好的开始。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